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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腳蹬深藍跑鞋、赭紅色牛仔褲,細橫紋高領T恤,外套休閑黑西裝,8月23日,讓數百英國讀者上周深夜排隊等候其新書發佈的“萬人迷”小說家村上春樹,以這副“長跑健將+中產白領”的行頭步入滿座的愛丁堡國際圖書節現場。
  愛丁堡圖書節總監尼克·巴裡透露,他自5年前上任後就開始努力請村上來圖書節,這次村上答應參加兩場活動,已成為尼克在任的“最重頭事件”。而附帶條件則是——村上唯一的簽售時間,圖書節專門搭起紅幕布,村上“躲”在帘子後,以免被圍著拍照。
  不過坐在現場的村上顯得倒是很輕鬆愉快,“我在夏威夷住過一段時間,所以我的英文跟你們的不大一樣,可別見怪。”而他這次帶來的女翻譯,是多年前村上與太太陽子開爵士酒吧時的侍應生。村上也透露,自己在愛丁堡每天清早都起床跑步,“這是看愛丁堡最適合的節奏——走路太慢,開車太快。”同時又稍抱怨了一下氣候,“離開東京時35度,這邊才11度。我有點想念夏天了!”
  談愛情
  有時找到,有時找不到,有時繞了彎、有時犯了錯
  Q:新書為什麼選擇回到不安的青春期?令人想起《挪威的森林》。
  村上:我寫這個故事時,完全記不得《挪威的森林》了。我自己經歷過新書中主人公多崎作類似的事情,情況不同,但感受是一樣的——那時我受的傷害很深,絕望、憂郁——這些是動機。
  Q:被拒絕、失落——這些年輕時的創傷,都一直留著嗎?
  村上:是的,傷痕會一直伴隨,跟著我很長的時間,也許一輩子?我不知道。這種情況並不僅僅會發生在日本,在世界上哪個地方都會發生。
  Q:你的故事里,總會有一兩個女性角色,通常一個很內在,另一個則有大能量,促使男主人公發生改變。是有“村上春樹式女性”的存在嗎?
  村上:(沉吟半晌)也許你是對的。我會觀察很多女性(羞澀地笑)。我很喜歡新書裡面的木元沙羅,就算她有點壞,我寫的時候心裡面也是暖的。人們經常說,每個男性/女性只是存在的一半。從出生開始,我們就在尋找另一半,也許永遠都在找。愛情故事就是關於尋找的故事。有時候找到,有時找不到,有時繞了彎、犯了錯。就是這樣。
  Q:多崎作的幾個朋友,既有正能量,也充滿某種邪惡感。你會去做道德判斷嗎?
  村上:我需要這麼做嗎?我曾經很確定,自己就是要寫好一個故事,不做判斷,可現在我已經不知道了。如果你在小說里看到一些,也許它們就是存在的。多崎作和他的朋友們剛好是5個人,就像宇宙中的五種元素。他們以為這是個完美無缺的世界,一旦形成,沒有進出。這樣完美的空間,可一旦出了差錯,就會演變成很危險的關係。主人公被迫去做自我修複,在這個意義上,可以看成是關於自我成長的吧。
  Q:主人公是個鐵路工程師,這個設計有什麼含義嗎?
  村上:我把自己就看成是工程師,或是修補匠,如果我把自己看成藝術家或者創造者就太沉重了。因此我從來不會有“寫作瓶頸”,不會有寫不出來的時候——如果不想寫,我就不會去寫。我就去熨衣服,去做翻譯——那是我的愛好。我手頭正在翻譯一位挪威作家的小說。
  Q:寫小說和翻譯有什麼不同?
  村上:寫小說的時候,我是在表達自己。翻譯的時候就是在做工程師的工作。這是左右腦之間的平衡,我不時需要轉換角色。
  談翻譯
  我不介意將我的腳放到不同作家的鞋子里
  Q:美國小說家:錢德勒、卡佛,吸引你的是什麼?
  村上:1983年我跟卡佛見過一面,他人很好。我將他所有的作品都譯成了日文。錢德勒……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喜歡他,他有一種深度,我不懂得解釋。我有很多喜歡的作家,做翻譯時,我不介意將我的腳放到不同作家的鞋子里——高跟鞋就免了!
  Q:讀過英譯本,你覺得與原作相比,有什麼是遺漏掉了的呢?
  村上:我跟英譯的作者一直保持聯繫,他們有問題會給我打電話、發郵件。我會給他們解釋所有的提問。他們給我發譯稿,我經常一邊讀一邊迫不及待: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呢?我想,如果讀著有樂趣,這就是個好譯本。幾年前喬伊斯《芬尼根守夜人》日文版出版,肯定很難譯——我的小說就不難譯。我們也需要學會滿足,畢竟“Empty sex is better than no sex”(觀眾席上嘩然)——這也是句譯文。
  Q:你的小說里有很多性愛場景,比如多崎作就做了很多性夢。
  村上:寫性愛場面,很尷尬的。可是性、暴力,這些都是通往潛意識的秘密門道——這也是我一早走到地下室去的原因。我必須去寫。主人公的夢隱喻了他的身份,這是性夢的意義。
  Q:如果給你的小說下定義,很難確定那是“現實主義”。
  村上:每天早上我起床,坐到書桌前,打開電腦,然後就走到地下室里去。我一直往下走,往下走,一路在包圍我的黑暗裡看見很多奇異的生物,挺可怕的。再上來,回到書桌前,我就把我所見到的都寫下來。
  Q:作息規律是不是很關鍵?
  村上:是的,我每天10點前睡,起早跑步。我要是個像莫扎特、普希金、蘭博(史泰龍飾演的經典電影角色——觀眾大笑)那樣的天才,就不擔心了。我要是還沒到40歲,也用不著鍛煉, 可人過40就得做些什麼了。寫小說,身體要強壯,下了地下室,還能再回到平面上;就算有時候迷路一會兒,也總還能找到回來的路。可如果體力不夠,就回不來了。
  談音樂
  早起聽古典,開車聽搖滾日落聽爵士
  Q:跑步的時候聽什麼?
  村上:通常邊跑邊聽美式搖滾:“紅辣椒”樂隊、“黑眼豌豆”之類,節奏夠清楚夠簡單。我很喜歡Radiohead,可是節奏太複雜,跑步聽的話只能原地打轉。我通常一早起來聽古典音樂,開車聽搖滾,日落以後聽爵士樂——你看我多忙。
  Q:你的每本小說都有一段“原聲音樂”,這次是李斯特的鋼琴曲《巡禮之年》,你是怎麼選擇音樂的?
  村上:這完全是巧合。就像當年寫《挪威的森林》,剛好那時候唱機一直在反覆披頭士的《挪威的森林》,我就用上了這個名字。這次是我一直反覆在聽李斯特的鋼琴曲,其中這一段一直在心裡面反覆,我就用上了。
  Q:還有《發條鳥年代記》中用到羅西尼、《1Q84》里的雅納切克,音樂與你的敘事節奏有怎樣的關係?
  村上:我寫作需要有音樂做背景。和弦、節奏和即興,這些都是小說裡面需要的。聽著心裡面自然就有了留下來的音樂聲。我最近寫了一篇關於Thelonious Monk(美國爵士鋼琴家)的文字,今年晚一些時候,我會在日本出版一本有關Monk的文集。對我來說,他知道什麼是“剛剛好的音”,而且只有他能做到這一點。我想寫一個故事,就是關於Monk的音樂。
  Q:讀你的小說令人憂郁。可你在這裡卻經常惹人發笑。
  村上:我是個多面體。寫小說的時候很難傳達我的幽默感,可那是由故事決定的,由不得我。新書里我倒是偷偷放進了一點幽默,但願能讓讀者微笑吧。
  Q:在你所有寫過的角色裡面,有你最偏愛的嗎?
  村上:哇,那可太多啦。不過如果你記得《海邊的卡夫卡》,裡面有能和人說話的貓——我很喜歡它們。
  新京報特約記者 張璐詩 發自愛丁堡  (原標題:性與暴力是通往潛意識的秘密門道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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